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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异族，这就退了？”

馨儿站在一间废弃的客栈勾栏外，遥望远方归于沉寂的风沙，不敢置信。

年久失修的廊道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，仿佛多站一人就要倒塌下来了一样，所以馨儿身后空无一人，不过显然她的话并非自言自语。

廊后一个人影踏着轻飘飘的步伐，直至门后，微微站定。

“不过只是恶狼换了恶虎而已，不必因为一时而放松警惕。”

“即便如此，你也已经做的足够好了。虽然手段有些。。”

从客栈三楼凭栏望去，一片荒野戈地，视野开阔，也正因为开阔，所以才能看得见这般人山人海，波澜壮阔的盛景。

王帐的军队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，带回了不知多少迷途仿徨的平民，粗略一算，这次异族突然发动袭击，一鼓作气声势浩大，寻常之人几乎毫无抵抗能力，就算异族不以杀戮为主要目标，王帐数十亿生灵也要罹难九成九以上。

毕竟，这是一场灾难，不，劫难。

但是总有人在万难无望之际挺身而出，呕心沥血挑动异族互相争斗，争取了难得的喘息之机，所以至少有六成以上的人口免于一死，虽然也是家财散尽，故土难归，但总还活着。

“所以我为什么从来不在意阶级差距。呵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，当真正的灾难降临之时，不以国为重器，国破家亡，任何阶级此时也是一般。”

此情此景，让廊后之人有感而发，随后又提到了馨儿的话题。

“至于手段，我并不在意，一者那样神奇的术总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，二者如不能让它以为看清我的本来面目，放下戒心，多少都会迟疑。只有让它看出利之所在，放下戒心，且有机可乘，三管齐下，方能让它下定决心，也只有它们内部斗起来，我们才能有喘息之机。”

为了最终目的，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，也必须在所不惜，即使这个代价需要付出的是他自己。

那种强大的存在，几乎不可言说，任凭人心诡谲，在它眼中如明镜一般，想要鱼目混珠，不知需要多大的难度，更要时时小心如履薄冰，这种高压之下，稍有不慎，便会被看出破绽，所以这驱虎吞狼之计不仅需要布局高明，具体操作之人更需要承担多大的压力。

哪怕，他仿佛成了港口那千万生灵的冤头债主，是罪魁祸首，是屠夫。

说到此处，他忽然话锋一转，长长一叹。

“不过，也只是喘息之机罢了。我们在这样的大势面前，还是太过渺小了，在真正的高层博弈中，我们究竟是什么地位，我不得而知，但不管在这场博弈中他们如何打算，我能做的，也仅止于此了，我更希望他们是因为是被什么拖住了脚步了吧，这样我争取的时间也算有意义。”

“你已经做得，足够好了。”

手段残酷，结果正义，馨儿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，但是说来惭愧的是，作为王帐境内发展壮大，势力仅次于王帐军方的灰间，这次灾难中的表现虽然也有，但是比起王帐军方的高效统一，还有不少差距，这六成人口，至少有五成是王帐军方的努力，虽然最后的结果大部分都交到了灰间的手中。

所以馨儿不明白为什么，明明是但行好事，忠于信仰，但是就好像生怕被感激崇拜一样，把拯救众生的成果，拱手交给了灰间。

说到灰间，对了，灰间本部真正的主力，馨儿最为重视的地方，怎么还没到来。

不过，有晚荷姐姐带领，应该会平安无事吧。馨儿如是想到。

“我王帐庭内十二军，其中金翎代表着十二军最高地位，我想，我最信任的将军应该已经告诉了你一些东西了，比如，凤凰栖枝。”

“是，这个地方是在王帐境外，而且，说什么需要一场大火。”馨儿如实回应。

“作为凤凰谷守门人的后辈，理论上这一片大地应该都是王帐势力，不过国有妖孽，将国土分裂，形成了数十国家，互相角逐，即使王帐一方独大，面对众国报团也无可奈何，收回这块土地，当年，先父巡猎，便是虎视此地，可惜未竟而终。”

廊后之人并没有太多唏嘘的情怀，即便提到先父也是平静如水。

“所以想要迁徙这么多人，首先需要拿下那块地，否则岂能放心？”

难怪前段时间忽然毫无征兆对周边数国发起攻击，而据说王帐用了妖魔的力量迅速结束战争，抢去了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。

竟然，这么早。

“至于大火，也不是你想的那般，而是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。”

说罢，廊后之人递出一束不知道多少年岁依然十分华丽的艳红羽毛。

“还记得凤凰模样吗。”

回想起千年秘境中所见，馨儿不由得点了点头。

“雪爪红羽，额前金翎，尾如珠帘，雪花席地，艳而不俗，圣洁华美。”廊后声音陶醉。

“这束羽毛，就是凤凰谷中留下的，具体来历不知，只是那里即为凤凰栖枝之地，只需点燃此凤凰朱羽，便能打开那片土地所埋没的财富，但这也还不够，需要源源不断的信奉，这种玄乎的灵气能量，但是仅凭只言片语，换不来惶惶人心中的信仰，所以我这一路都在为灰间塑造形象，只要你们以灰间的名义点燃，会有不少人相信的，毕竟在黑暗中越是迷茫的人，见到一抹微光，便越是深信不疑。”

这一路，无论是待遇还是逃生的机遇，大多都交给了灰间，馨儿始终不明所以，此时方恍然大悟，竟然是为此而来。

只不过对于信仰之力太过熟悉的馨儿，对此怀有怀疑。

“这种人造信仰，不算欺诈吗。”

“人待之以诚，我待之以信，真实的信仰需要双方共同维护，即便是轩辕家，如今不也因人心私欲而被丢出了信仰吗。”

馨儿沉默不语。

“我看得出来，你想建立一种新的信仰，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一种孑然一身的信仰，也就是灰间，不过这种独善其身虽然发展的快，但上限也就在那里，更何况能有灰间这种觉悟的，大多是一片赤诚被现实浇了冷水，但是聚义以来，他们再次感觉到了情感的温暖，心中埋藏的火热也不曾熄灭，这次灰间并没有独善其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
“事急从权，我没有时间给这么多人普渡，也不需要他们假惺惺的虔诚，灾难之下自见人心，说是威胁也好，说是裹挟也罢，我需要他们奉上信仰，所以就算是欺诈，只要行之有效便可。况且，灰间之人那未灭的热诚，也会乐于将欺诈经营成真实吧，”

好像一切都考虑到了，馨儿微微沉吟，恍然之间，廊后之人已经走远。

“你还要回去？”

没有回答，只是寂静的屋中弥漫着一种莫名坚定的旋律。